吉利商用车超低价中标杭州公交，巨亏或近亿，卷死对手还是玩火自焚？

　　曾被《人民日报》罕见地连续两次发文直斥的“最低价中标”现象，再现客车江湖！

　　更甚的是，这次不仅是“最低价中标”，更是“超低价中标”！

　　而这次的主角是吉利商用车和杭州公交。

　　4亿多的中标额，亏损却预计近亿

2023年5月6日，“杭州市公共交通集团有限公司2023年790辆纯电动城市公交客车采购及全生命周期维保服务项目”在杭州开标，此次招标包括700辆8米级纯电动城市客车和90辆6米级纯电动城市客车。

　　最终，吉利集团旗下的吉利四川商用车有限公司以最低价格中标，投标总报价为46328万元（含服务），折算8米级城市客车单车投标价格约为60.18万元，低于另两家投标单位约63万元和约78万元的单价。

　　公开招投标的本质是为了降低采购成本，防止“暗箱操作”，斩断“灰色链条”，力争将性价比最优的产品或服务应用到公共事务中，“货比三家”也是应有之义。按理说，符合公开、公平、公正原则的最低价中标，对于招标方而言，是利益最大化的体现，也是招标的目的所在。

　　但最低价中标的前提应是“物美”，如果单纯为了追求“最低价中标”，不仅产品质量堪忧、后续服务无法保障，甚至可能直接导致“劣胜优汰”，不利于行业的高质量发展。

　　而此次吉利商用车不仅是以最低价中标杭州公交，甚至是超低价，堪称“跳楼价”“骨折价”。据测算，仅从投标价格来看，吉利商用车此次的中标亏损预计将近1亿元。行业此前被广泛诟病的“不中标流泪，中标了流血”可能再度上演。

　　具体来看，据媒体测算，将本次招标文件的技术要求进行投标车型的价格拆解，以8米级纯电动城市客车为例。

　　第一，投标单位的投标车型装电量普遍在220kWh左右，即动力电池组成本约为25万元/辆，驱动系统成本根据行业平均值通常为4万元/辆，如此算来，各家投标单位投标车型最核心的“三电”成本即已达到约29万元。

　　第二，整车轮胎、前后桥、上装（内饰、座椅、扶手、玻璃、车身骨架等）预计成本为25万元左右。

　　第三，整车按照杭州公交要求，需安装指定品牌的调度设备、乘客安全设施，而由于这批车将服务今年9月开幕的杭州亚运会，还需安装符合亚运会元素的一些设备（包括残疾人设施等），预计相关成本再增加5万元。

　　第四，各家整车企业的制造费用不同，但总体制造费用（含运费）预计摊销4万元/车（吉利四川商用车生产，需从南充运抵杭州）。

　　第五，相关车辆8年全生命周期维保预计增加10万元。

　　综上，这一类型车辆仅生产制造的物料（含服务）成本，就已远远超过了吉利商用车此次的整车中标价。如若按照企业常见管理制度再摊销部分研发费用，吉利商用车此次招标巨亏将是既成事实。

　　“血亏”或为上市铺路，借地方补贴“回血”

　　那么，吉利商用车为何会做这“赔本”的买卖呢？单从吉利商用车拥有比竞争对手强大很多的成本管控能力和规模效应来解释，显然说不通。今年3月，吉利商用车相关负责人表示，公司产量才由2014年的1100辆上升到去年的3万辆。

　　而吉利商用车全面发力客车领域的时间并不长，甚至算是后来者，客车市场看似门槛不高，实则有其内在规律，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不少跨界进入者抱着改变行业的雄心壮志高调入场，但最后往往黯然离场。即使吉利四川商用车在南充当地的生产制造费用较竞争对手更有优势，也不足以让价格差异如此巨大。

　　那么，吉利商用车肯“血亏”，或是为了服务企业的上市战略，希望抓住杭州亚运会这个难得的契机，以价换量，提升品牌影响力，实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去年12月，远程新能源商用车CEO范现军曾表示：“2023年，我们还将开启A轮的融资。”

　　资本市场需要讲好故事，这样更利于提升估值和获得融资。就在今年4月28日，汉马科技发布公告称拟发行股份购买吉利四川商用车有限公司持有的南充吉利新能源商用车发展有限公司100%的股权。据5月10日汉马科技最新披露的公告显示，本次交易构成关联交易，交易估值及定价尚未确定，预计构成《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规定的重大资产重组。截至本公告日，本次交易尚处于筹划阶段，公司尚未与交易对方签订正式的交易协议，具体交易方案仍在论证中。

　　在资本市场，流传广泛的一句话是“羊毛出在猪身上”，这或许能解释吉利商用车为何此次会在其集团所在地“不计代价”拿下杭州公交大单。

　　同时，吉利四川商用车有限公司属地财政的补贴支持，将一定程度为企业利润提供支撑。据今年3月四川省经信厅发布的《关于组织开展2023年省级工业发展专项资金项目征集工作的通知》，将对新能源汽车新车型和产销奖励。仅按其中一项“按新能源汽车销售额的0.5%计算，单个企业奖励最高1000万元”，加上“南充市支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给予的专项支持和奖励，将让此次杭州公交的中标“亏损”有所减少。

　　另有消息显示，作为2023杭州亚运会的重要赞助商之一，吉利集团已制定了一套全程赞助亚运会的资金及产品易货方案，其中，提供给杭州亚运会使用的部分车型即在其中。吉利商用车是否会通过此次投标亏损来算入杭州亚运会的项目赞助，目前尚不得而知。

　　埋下多项“大雷”，最终或导致“多输”

　　但对于吉利商用车而言，这看似“立足长远”的战略之举，却埋下了多项“大雷”，无论对其自身还是对行业而言，都可能最终导致“多输”局面。

　　首先，此次杭州公交的整车采购中标价格，再创其历史新低。而据了解，杭州公交的招投标制度中，一直以“上一年度同车型的中标价”作为下一年同车型的“拦标价”，如此一来，此番吉利商用车的中标价将被设定为下一年度同车型的“拦标价”，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将深刻影响杭州市场整车投标的生态，使市场陷入极度恶性竞争和疯狂内卷乱象，也将使吉利商用车易陷入饮鸩止渴、玩火自焚的困境。

　　其次，市场良性竞争讲的是“一分钱一分货”，价廉的前提是物美，质量和价格不能本末倒置，而现实中更多遵循“羊毛出在羊身上”。对于杭州公交而言，尽管采购实现了最低价，但后续可能产生的质量缺陷、售后服务缺失、交期延迟等各类问题仍值得高度重视和预防。对于吉利商用车而言，也绝非真正地践行高质量发展的应有路径。当年沃特玛电池留下的后遗症至今仍让不少整车企业头疼不已，让用户更是苦不堪言。无论是杭州公交还是吉利商用车，都理应吸取行业的前车之鉴。

　　再次，此次让作为集团立足杭州的本土企业超低价中标，将损害杭州作为开放之城、包容之城的良好形象，也让杭州在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大势所趋下，有逆势而为支持地方保护主义之嫌。

　　最后，在这批车将服务杭州亚运会的重要背景下，尽管要坚持“节俭”办亚运，但绝非一味追求超低价。一旦这批车的质量及服务无法保障，或无法做到“万无一失”，到时损害的将不仅是吉利商用车及吉利集团、杭州公交和杭州的形象，更是整个中国制造甚至国家的颜面。

　　更重要的是，由于客车不仅关系到人民群众的日常出行安全，更关系到新时代人民群众在出行领域的获得感、幸福感。如果纵容“最低价中标”的不良风气蔓延，将给人民生命财产带来巨大隐患。

　　中国客车市场从来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市场，欢迎坚持质量为本，倡导技术领先和产品优秀，倡导“工匠精神”，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精”的特色发展之路，也欢迎真正的“鲶鱼”来推动市场技术进步和转型升级，推动行业健康可持续发展。但绝不欢迎“台下交易”，不欢迎低价恶性竞争，不欢迎损人不利己的短视行为，不欢迎“搅局者”和“野蛮人”。

　　中国制造客车经过多年的努力，才有了如今的良好局面，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市场，都做到了为国争光，为民族品牌提气，来之不易，理当呵护和珍惜。期望所有的中国客车企业都能把眼光放得更长远，更好地履行企业社会责任与使命，积极创新，与全社会一道共同营造“注重质量、眼光长远”的良好氛围，让中国客车真正长久地成为“中国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