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竞争力主流理论认为，产业竞争力来源于4个方面：企业战略、结构和竞争、要素条件、需求条件和相关产业。其中企业竞争力是产业竞争力的基础。企业竞争力直接体现于产品质量、成本和品牌；实质上则源于企业的技术、管理和创新能力。以往的产业竞争力主流理论忽略了环境对竞争力的影响，尽管“要素条件”里涉及了自然资源，但并不是从产业生态学或产业与环境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进行分析的。20世纪70年代，特别是90年代以来，工业发展对环境造成的伤害越来越大，致使全世界开始关注经济与环境、产业与环境协调发展的问题，以期减少产业发展的环境负荷(Environmental Burdens)，促进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目前，环境已成为产业竞争力形成的重要影响变量，一个不能与环境友好相处和协调发展的产业不能获得持续竞争优势已成定局。循环经济及产业生态学的研究与应用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发展起来的。
一、循环经济与汽车产业发展的关系
汽车产业是制造业的典型，汽车是工业化时代资源最密集、最有影响力的消费品之一，也是二战后美国、日本等国家经济增长的根本引擎。汽车制造所用的原材料的增长速度是世界人口增长速度的3倍。汽车的快速膨胀增长不仅威胁了环境，而且也威胁着汽车自身的发展。当今世界，汽车已成为能源的主要消费者和环境污染的主要制造者。以美国为例，汽车业是北美最大的制造业，1996年美国有近100万人直接从事汽车制造，有600万人在汽车相关产业工作。汽车产业也是美国原材料消耗最大的产业，年消耗原料包括全国60%的石油、50%的橡胶、65%的铁、50%的毛毯以及20%的电子产品和铝。1995年汽车产业向外部环境释放了31500万镑有毒混合物质，其中54%被释放到五大湖，这里是美国的汽车制造集聚地，有4500家汽车企业。从世界角度看，目前约有9亿辆机动车在陆地上行驶，在为人类提供方便的同时，也制造出大量的环境污染物。过度消费资源和破坏环境，不仅使汽车产业生产无法持续进行，而且也将破坏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由于此，汽车产业成为循环经济和产业生态学研究的最感兴趣的产业之一，其旨在研究如何在促进汽车产业不断发展和进步的同时，处理好环境问题，做到生产设施更清洁、污染物排放更少、再循环更加彻底。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美日欧等国的学术界、政府和产业界对汽车产业的循环经济进行了广泛研究，基于汽车产品全寿命周期的原料加工选择、制造装配、服务使用和寿命终结管理等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丰富成果，环境友好设计与环境友好制造已深入人心，并逐渐被采用到政府的产业政策之中，例如日本的《汽车循环法案》等。在遵守环境法规的同时，世界著名汽车厂商，例如Ford、GM、DC、Honda、Toyota、BMW等也对环境友好制造进行了研究与实践。厂商研究环境的目的是在生产效率和环境效益上寻求平衡，通过环境战略降低成本、提升企业品牌及社会形象。
与以往的产业竞争力主流理论的形成条件不同，今天汽车产业竞争的范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汽车企业如何兼顾生产效率、成本竞争力和环境友好发展关系；汽车产业如何在循环经济过程中培育和建立竞争优势是理论和实践的新课题。
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对汽车产业循环经济的研究刚刚起步。加快汽车产业循环经济及其竞争力的系统研究，有助于探讨新的环境形势下我国汽车产业的发展模式。当今主要发达国家的汽车产业是经过相当K时期的采用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和大量废弃的模式而积累发展起来的，中国已不允许再按照这种模式发展。应当看到，中国工业发展所受到的资源和环境约束要比世界上其他国家更大，我国的资源和环境承载能力已越来越接近了约束的边界。中国已进入工业化的关键时期，汽车产业作为工业的核心，其循环发展有利于推进我国整个工业发展模式的转变：党的“十六大”发出了“走新型工业化道路”的号召，其主要特征就是要做到“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而这些特征实质上也正是循环经济特征的具体体现。
我国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汽车生产、消费和保有量大国。2004年，我国汽车产量和销售量均超过500万辆，分列世界第4和第3位，汽车保有量达到2742万辆，位列世界第8位，、预计今后20年，我国汽车产业仍将保持比其他产业更快的发展速度，2020年我国有可能成为世界第一大汽车生产国，汽车保有量将比现在增加5倍，达到1.3～1.5亿辆。我国刚刚进入汽车社会的门槛儿，就面临来自资源、能源和环境的巨大挑战，所以，必须走资源得到充分利用、环境受到极大保护、企业竞争力得到大幅度提高的循环型的发展道路，才能保证我国汽车产业得以健康发展。
本文基于上述背景，拟对基于循环经济的汽车产业竞争力的特征、意义和构建进行初步分析，旨在提高我国汽车产业对循环经济的认知，协助我国汽车企业寻求新的竞争范式，促进竞争力的提高与环境友好共生、协调发展的产业生态的建立，培育汽车产业持久的竞争优势，推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
二、基于循环经济概念的汽车产业竞争力
1.循环经济及产业生态
“循环经济(Circular Economy)”的概念可以追溯到1966年美国经济学家K.Boulding在论述地球资源与人类发展关系的文献中。循环经济是指在资源投入、企业生产、产品消费及其废弃物的全过程中，把传统的依赖资源消耗的线性增长的经济转变为依靠生态型资源循环来发展的经济。与传统工业经济模式不同，循环经济模式，是“资源一产品一再生资源”的多重闭环反馈式循环过程，强调以环境友好方式开发和利用资源，以更小的资源和环境代价、更高的效率和效益，通过遵循“减量化(Reduce)、再利用(Reuse)、再循环(Recycle)”的3R原则，使经济增长具有“高科技、高效益、高效率、高规模、高循环，低成本、低消耗、低(零)排放、低(零)污染、低(无)毒性”的“五高五低”特征，最终达到经济系统与生态系统的和谐共容。循环经济实质是在技术范式革命的基础上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建立一种新的经济发展模式。
日本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至，j90年代初就开始探讨经济模式向生态型循环经济模式的转变，1997年7月该国政府正式提出“ECO-Town工程”。该工程的宗旨是：“堵住废物源头，推进废物利用，靠环保产业促进区域经济，创造资源循环型社会”；彻底放弃“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的线性经济模式，代之以“最优生产、最优消费、最少废弃”的经济发展模式。
因此，产业循环经济的实质是产业生态经济；最能体现循环经济思想的是产业生态学。产业生态学是循环经济的学科平台；循环经济是产业生态学的应用或实现平台。产业生态学是人类在经济、文化和技术不断发展的前提下，有目的、合理地探索和维护可持续发展的方法，其要求协调地看待产业系统与周围环境的关系，即是一种试图对整个物质循环过程——从天然材料、加工材料、零部件、产品、废旧产品到产品最终处置加以优化的系统方法，需要优化的要素包括物质、能量和资本。
2.循环经济对汽车产业竞争力形成的作用
(1)降低成本
成本是影响产业和企业竞争力的重要因素。传统的环境保护在于污染的事后治理，因此需要产业和企业投入进行“三废处理”，这种机制尽管能够减轻对环境的伤害，但从纯粹的经济角度考虑，其增加支出、提高成本、降低利润。而循环经济的机理，既能使产业运行不伤害环境，又能使成本降低、提高利润，实现了产业的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的和谐统一。
循环经济的首要原则是“减量化”，即在汽车设计中遵循轻量化和节约化；在汽车制造的全过程中，减少单位产出资源的消耗，节约使用资源和能源，以减少汽车生产对环境资源的消耗。
“减量化”可以在降低生产成本的同时，提高成本和价格的竞争力。循环经济的其他原则还包括“再使用、再制造、再循环”，即通过对汽车寿命终结后的报废零部件的综合回收利用和再生利用，实现汽车资源的循环使用，在节约社会资源的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企业的成本。
(2)塑造品牌
品牌是产业和企业竞争力的另一重要因素，有竞争力的汽车跨国公司都具有世界级品牌。循环经济之所以能够有助于培育和塑造产业和企业的品牌形象和价值，是因为随着社会环保和生态意识的加强，在全球范围内涌起了“绿色浪潮”。绿色设计、绿色制造、绿色产品、绿色营销以及清洁生产和清洁能源等“产业绿色化”已深入人心，若违背了绿色潮流和绿色理念，其产品很难得到消费者的认同，品牌价值和形象都将受到很大伤害。世界著名汽车厂商都十分重视循环经济，均建立了“企业社会公民”的产业生态理念，并将环境生态作为年度计划与考核的重要指标之一。
(3)消除国际贸易的绿色壁垒
全球生态环保形势日益严峻，绿色革命、绿色运动蓬勃发展，各国可持续发展及贸易保护的需要最终使环境问题与贸易措施结合起来，从而导致了绿色壁垒的产生。绿色壁垒在国际贸易中已广泛运用，并对国际贸易及外贸出口产生重大影响。目前，发达国家所设的绿色壁垒对我国外贸出口总量、出口市场范围、出口增长速度、出口成本和出口效益已产生了较大冲击，其不利影响已远超过“反倾销”。我国汽车产业的整体技术和能耗水平尚无法与发达国家正面抗衡，因此在走向国际市场的征途中，将要受到发达国家绿色贸易壁垒的阻碍。例如，我国汽车进入美国市场必须满足美国的能耗和排放标准；进入德国必须承担汽车回收的部分成本等。汽车产业发展循环经济，从汽车设计到最终回收利用，实现环境友好生产、最终制造出绿色汽车，能够指导各项环境生态指标符合国际标准，消除绿色壁垒，从而促进我国汽车产业的国际贸易的健康发展。
(4)获得可持续发展和持久竞争力
当今时代，一个产业及企业只有与环境建立和谐关系，才能够获得可持续发展和持久竞争力。在经济层面上，循环经济是一种新的制度安排和经济运行方式。它把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看成稀缺的社会大众共有的自然福利资本，因而要求将生态环境纳入到经济循环过程之中参与定价和分配。它要求改变生产的社会成本与私人获利的不对称性，使外部成本内部化；要求改变环保企业治理生态环境的内部成本与外部获利的不对称性，使外部效益内部化；要求最终实现经济增长、资源供给与生态环境的均衡，以实现社会福利最大化和社会公平。在资源与环境的巨大压力下，中国政府已经把发展循环经济、建立节约型社会作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必由之路，因此，汽车产业只有按照循环经济的理念来实现创新和变革，才能够获得可持续发展和持久竞争力。
3.汽车产业循环经济的特征
根据循环经济理念培育和提升我国汽车产业竞争力，首先要了解汽车产业循环经济的内涵及特征。汽车产业循环经济，是以汽车产业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为目标，以环境友好和资源节约为基础，倡导在产业发展过程中坚持“低消耗、高利用、再循环”的原则，在原材料选择与加工、制造装配、使用与服务、产品报废与回收的生命周期各阶段，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资源的浪费和环境负荷(Environmental Burdens)；在汽车寿命终结(End—of-Life)后最大限度地使其各组件回到产品生命周期的各个阶段或源头，重新参与产品新的生命周期；最大限度地在产品的全生命周期中提高资源的利用率，减少资源的浪费。因此，汽车产业循环经济是汽车社会可持续发展研究的中心问题之一，其特征表现在几个方面：
(1)汽车产业循环经济本质特征是生态经济
汽车产业生态学是汽车产业循环经济的学科平台，汽车产业循环经济是汽车产业生态学的应用和实现平台。汽车制造部门、消费者和支撑汽车使用的基础设施构成了汽车产业系统。从产业生态学的角度看，汽车产业系统和其他系统及自然系统紧密相连，各子系统都生产废品、排泄废物、制造交通拥堵和噪声，影响环境和公共健康。汽车产业生态学要求在汽车设计、工程、政策和法规中充分评估系统内部各要素和对外部系统可能造成的影响甚至损害；改进汽车产业系统环境绩效(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以不能损害或降低其组成部分为原则；汽车产业不但要与环境友好、协调发展，还要满足成本和经济绩效要求，做到产业经济效益与环境效益共生发展；同时还要满足文化与法律的要求。
(2)汽车产业循环经济是可持续的汽车生产与消费范式
推进汽车产业经济的目的，是把汽车的生产与消费方式限制在生态系统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从生态角度重塑汽车产业系统。传统的汽车工业生产和消费模式以大量生产、高能耗和高排放、低循环的方式运行，是不可持续的发展，对人类的资源、能源和环境构成了重大的威胁。循环经济运行应遵循“减量化、再利用、再制造、再循环”的4R原则。
减量化是指在产品生产的投入端尽可能减少对自然资源的输入，采用替代性的可再生资源，以资源投入最小化为目标，以提高资源利用率为核心。再利用是指产品多次使用或修复、翻新后继续使用，以延长产品的使用周期，同时要求消费群体改变产品使用方式。再制造是指将拆卸、修理和组装用过的和破碎的汽车零部件再投入汽车制造之中。再循环是指在汽车材料选择、产品设计、生产制造、使用和回收全过程中最大限度地减少废弃物的排放，力争做到排放的无害化，实现资源再循环，使生产合理地依托在自然生态循环之上。
(3)汽车产业循环经济建立在汽车新技术范式之上
汽车产业循环经济的实现是以产业技术创新为前提的，离开技术创新不可能实现减量化、再利用、再制造和再循环。例如，汽车产业对能源的需求模式就是建立在汽车动力技术之上的。要改变汽车对能源的依赖和影响，解决问题的核心是改变传统燃烧技术范式：从汽油机、柴油机、混合动力到燃料电池，使人类改变了传统的燃烧概念。要高效率地推进汽车产业循环经济的快速发展，就必须加大科技要素投入，加快技术创新，以知识投入来代替物质投入，以达到经济、社会与生态的和谐发展。
(4)汽车产业循环经济需要政府支持和制度保证
在人类现代吏上，经济模式的转型都离不开政府的作用和制度创新。循环经济作为一种新的经济增长模式也是如此。在传统工业化阶段，生态环境恶化的原因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人们的幸福观建立在拜物基础之上，追求经济增长成为首要目标；二是社会制度存在缺陷，生态环境被置于社会管理的主要对象之外。政府法规和经济制度影响汽车生命周期和可替代交通模式的选择，所以，政府应该加大研究与发展先进技术以解决环境问题的力度。美国政府发起的“新一代汽车计划(PNGV)”促进了美国汽车产业的技术进步并对产业的循环经济产生深远影响；欧美日的汽车排放标准以及针对汽车生命周期其他环节的制度和政策也都影响了这些国家汽车产业的进步和发展。
4.汽车产业循环经济竞争力的全生命周期分析框架
产品生命周期(Life Cycle)是循环经济及产业生态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它循环经济及产业生态学就将不复存在。汽车产业生命周期分析框架既是产业循环经济研究的理论组成部分，也是核心方法和系统，更是汽车产业循环经济竞争力分析的核心框架和工具。
汽车产品生命周期可以分为两类：商业周期和物理周期。汽车的商业周期可分为4个阶段：即市场导入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属市场营销学研究的范畴。
汽车产品物理周期，是指从原材料获取、材料加工、制造装配、使用与服务到报废处理的全部时间，是物质使用、流动和变化的物理过程。汽车产品物理生命周期是汽车产业生态学研究的范畴，汽车循环经济依循汽车的物理过程进行。汽车产品物理生命周期(简称汽车生命周期The Life Cycle of An Automobile)有宏观和微观两种划分方法。宏观划分为4个阶段：即原料加工、制造装配、使用与服务和寿命终结管理阶段；微观划分为6个阶段：即原材料提取、原料加工、制造、产品投放、消费者使用和寿命终结阶段。无论哪种划分方法，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其内在的细分过程都涵盖了汽车物理转化的全过程。综合上述两种划分方法，笔者将汽车生命周期划分为原材料选择、材料加工、制造与装配、使用与服务、寿命终结5个阶段，每一阶段都包含子阶段。汽车产品生命周期的每一阶段都要消耗资源、耗费能源，同时产生废物，并对环境造成污染。
产品寿命终结后经过分拆，汽车各部件有3种物理流向：一是再循环回到汽车生命周期的相应阶段，再使用、再制造和再加工，有些部件还要进行材料重新分拆和选择，这些总称为闭路再循环(Closed-loop Recycle)；二是开路再循环(Closed-loop Recycle)，是指某些部件和材料将进入汽车以外的系统进行再利用；三是废物、不能再利用的部件，针对不同的特质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例如焚烧、掩埋等。
